第十章 往上走

回到学校差不多一周，到了发毕业证的日子，同学们纷纷领了毕业证离开学校。 只有庭卫东的毕业证迟迟没有发下来，他只能在学校里一次又一次地送别同学。 苗丽丽找了自考的资料给他，让他先学着，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她。 等所有学生都离开学校，教务处才通知庭卫东，到校长办公室领毕业证。 庭卫东怀疑，校长也知道了关于庭省长的事情。 果然，如庭卫东预料的一般，校长见到他格外亲切。 “庭卫东同学，你是咱们农业中专最优秀的毕业生，以后升上去，不要忘了母校，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师。” 升上去？ 庭卫东笑而不语。 农业中专本届毕业生中，只有庭卫东分配了工作，到农技站上班。 去农技站，当个技术员，是庭卫东报考农业中专的目的。 可如今如愿以偿，他却觉得不开心。 他不想过以前梦寐以求的平凡日子，他想往上走。 只是这个‘上’是哪里，他还没想清楚。 接过毕业证，庭卫东遵守一个学生的本分，向校长深鞠一躬。 “谢谢校长，我会努力为学校争光。” “祝你前程似锦，飞黄腾达。” 考虑到庭卫东要回大山乡，路途遥远，校长专门从县教育局，借了辆小轿车送庭卫东。 哪怕过去三年，每次开学和放假，庭卫东都是自己骑着自行车往返于学校和王家村。 身份一变，他立刻就骑不动自行车，身体娇弱受不得风吹雨打，必须坐上四轮车。 仿佛这才符合他的身份。 庭卫东坚持自己还年轻，报到之后，也只是农技站的技术员，要县教育局的轿车送，不合适。 校长坚持要爱护年轻同志，应该送。 坚持半天，还是校长退让。 请教育局的司机送份材料到大山乡，农技站在必经之路，那庭卫东搭个便车，也就合情合理。 校长做到这个地步，庭卫东再拒绝就是不近人情，只好顺着校长的意思，上了轿车。 轿车开走，校长还站在原地目送，直到轿车连影子都消失不见，他才回到办公室，给农技站打电话，通知他们，庭卫东已经出发。 每个单位，轿车司机都由领导的心腹担任，教育局也不例外。 这位三十岁左右的司机，显示出极高的素质，进退有度，不多言不多语，只在庭卫东提问时，回答问题。 轿车在农技站门口停下，农技站的站长已经从里面跑出来。 庭卫东见司机下车，连忙自己打开轿车车门。 司机跑了个空，淡淡地站在一旁。 “麻烦您啦，辛苦，辛苦。” 庭卫东客气的感谢司机，从包里摸出一盒烟，塞在司机手里。 他脑子还没糊涂，知道自己的身份，人还没‘飘’。 让司机给他开车可以，司机给他开车门就‘僭越’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事，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庭卫东同志。”站长热情地握住庭卫东的手，“同志，你终于来啦，我们都盼望着向你学习最新的农业技术。” “我经验少，应该是我向大家学习。”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嘛，哎呀……”站长满脸惋惜，“恐怕以后才能学习。” 庭卫东不明所以。 “乡政府要借调你过去。” 听到要去乡政府上班，庭卫东心里一沉。 站长掏出借调函，连农技站都没让庭卫东进，直接把他送上轿车，请司机送到乡政府。 庭卫东站在乡政府面前，有点打怵。 实在是上次过来办务工证，那个作风过于开放的女干部，给他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最近经常会梦到，那个女人解开衣领，对自己伸出手。 白花花的一片，捂住他的口鼻，软软地贴住，让他喘不过气。 庭卫东站在门口，鼓足勇气，迈步走进乡政府。 上次来的时候，乡政府里空空荡荡，今天倒是热闹。 院子里，办公楼里，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的。 庭卫东找了几个房间，都没找到负责接收他的人，最后绕来绕去，又到了那个女人的房间。 那个女人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桌面上摆着一摞厚厚的账本，从外面只能看到头。 脖子以下的部分都被挡住。 “同志，您好。” “唉，你不是那个庭卫东。” “我是来报到的。” “噢。”女人伸出手，“借调函。” 庭卫东客气的双手递过去，女人抿着嘴，笑了笑。 “以后都在乡里工作，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小兰，夏天的小兰花。”女人自我介绍。 “夏姐好，以后请您多照顾。” “你这种身份，还能这么客气，真难得，既然叫姐，那姐就得照顾你，来，跟我走。” 夏小兰说完，把账本抱在胸前，往外走。 庭卫东跟在后面，很快明白，夏小兰为什么要抱账本。 那账本刚好挡住她那惹人注目的地方，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不至于被占便宜。 看夏小兰谨慎，端庄的模样，庭卫东都怀疑，来办务工证那天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到了乡长办公室，夏小兰敲敲门，把庭卫东带了进去。 庭卫东进门刚想问好，发现办公桌后面端坐着的，是王金花的爹，王村长的儿子，乡长助理王全有。 这家伙什么时候当上乡长了？ 庭卫东满肚子疑问，但礼数不能少，连忙鞠躬，“王乡长，我来报到。” 这一声乡长，叫得王全有很开心。 越发觉得老父亲的决定很英明，像庭卫东这种有前途的青年，的确是女儿王金凤的良配。 一定要把他抓在手里！ 庭卫东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心里却在打鼓。 他小时候，王全有就离开村里，到乡里工作，很少能见到。 王村长他可了解，那可不好对付。 有王村长在，这次他莫名其妙地被借调到乡政府，就绝对不会单纯。 “卫东啊。”王全有说话拉着长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领导的派头。 “乡长外出学习，还一段时间才回来，乡里的总体工作，我负责，你的工作嘛……” 王全有拿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轻轻吸了一口，慢慢咽下。 看他拿腔拿调的样子，庭卫东本能地直觉没有好事。 王全有放下茶杯，“卫东啊，你先到基层去，当驻村干部，乡里照顾你，派你回老家王家村。” 听到这个安排，庭卫东在心里骂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