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倒数第十日。 我来到京都最大的酒楼天星阁。 及笄那日，楚云畔包下天星阁最贵的包间，我们坐在窗前，一城景色一览无遗。 数以千计的孔明灯同时升起，填满整片漆黑的夜幕。 每一盏上都写着：小雨，生辰喜乐，岁岁无忧。 那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得罪阮尚书也不能得罪纪家小姐，因为纪家小姐是他的心头肉。 我记得，那时他只对我一人温柔。 他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永远永远地陪着我。 可永远的期限，太短。 倒数第九日。 我去了板石村。 这里依水而建，当年在女学时，我的画艺一直不过关，临近年末考察，楚云畔不顾自己的事务繁杂，每日挤出时间带我来这里。 他的手附在我的手上，一笔一划，如何用力，如何晕染，他都讲得无比仔细。 他安慰我，即便画艺过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雨这样好的女子，就算画艺不合格，也会有男子争先恐后地来娶。” 我独自从村头走到村尾，离开时，夕阳西下，我的影子隐没在黑暗中。 倒数第八日，我又吃了一次和楚云畔吃过的路边馄饨摊。 倒数第七日，我去了阮氏画阁，将我同楚云畔一起完成的那幅画，撕了个粉碎。 第六日，我去了楚云畔手把手教我抚琴的琴坊。 第五日，我去了和楚云畔一同游玩过的翠湖。 倒数第四日，我故地重游了最后一个地方。 及笄那晚，我向楚云畔表白的那条小巷。 我还记得，当时楚云畔是如何变了脸色，是如何地拂袖离开。 “纪姝雨，我是你叔父，我对你只有对晚辈的关爱。” “你年幼，不懂自己的心，认不清自己的感情，今日，我便当没听过你这句话。” “若你依旧执迷不悟，我就把你送出府。” 再次来到这里，小巷外的街道已经站满了商贩，我从人群中穿过，深深叹了口气。 最后的记忆，也不复存在。 早该放下的。 早该醒悟的。 一味地无用坚持，不过是白费力气。 我擦去眼角的泪花，在热闹的街道上，孤寂地从黄昏走至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