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陶眠接到谢晓溪电话时还在打吊瓶。 然而听清楚电话里唐谨惨烈的哭声后，陶眠立即心跳加速，想也没想拔掉了输液针。 这个举动，是她作为一位母亲保护儿子的本能。 就算唐谨再让她心寒，他也不能放任他的安危不管。 不然，她就不是陶眠了。 十分钟后，陶眠闪现在了住院部的VIP病房外。 可眼前一幕，让她愣在了原地。 唐谨并不在病房。 地上的玻璃碴子和血迹依稀可见，印证了谢晓溪说的都是真的。 但为什么，唐煜正在帮谢晓溪换裤子呢？ 没错。 眼前，唐煜手里正拿着一条女士内裤，床边还散落着几包卫生巾。 谢晓溪正红着脸，把脏掉的裤子交给唐煜，伸手要取唐煜手上的新内裤。 陶眠形容不出她现在的感受。 和唐煜恋爱三年，他好像，还没这样伺候过自己吧。 唐煜背对着陶眠，并不知道陶眠就在门外。 而谢晓溪目光一闪，先惊叫出声。 “阿煜！门外有人！” 唐煜便慌张地回头。 一眼看到，表情极尽复杂的陶眠，正静静站在那里打量着什么。 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但唐煜佯装镇定。 反问陶眠：“眠眠，你怎么在这里？” 陶眠眨了眨眼，僵硬地重复唐煜的话。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了想，想到唐谨，脑中那根弦又绷了起来。 “唐谨呢？” 对，她是来看唐谨的。 唐谨哭得那样伤心，肯定伤得不轻，她没时间陪这两个人演什么争风吃醋的剧情。 就这样，陶眠拖着病体，失魂落魄转身。 “小谨，小谨呢……” 唐煜追了上来。 他眼睛不瞎，能看得出来陶眠脸色很差。 “眠眠，保姆带着小谨去包扎了，你先别担心。” 陶眠定住脚步。 挤压在心里多日的情绪，被唐煜这句话一下子戳破。 她缓缓转身，眼眶猩红。 “我不担心谁担心？” “唐煜，小谨他是我儿子！” “整整一个月了啊，我和小谨分开了整整一个月！你每天陪着晓溪我没意见，但是你知不知道让一个三岁的孩子离开母亲这么久，他是会忘记我的啊！” 崩塌的情绪混在一起，陶眠无法自控地发泄着。 她说的话不假，自从谢晓溪回来，唐谨就很少回家和自己一起睡了。 只因谢晓溪一句，喜欢小孩。 唐煜恨不得把唐谨送给她。 可他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感受！ 显然，他并没有。 唐煜只是无措地看着陶眠，他从来没考虑到陶眠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空荡荡的家里，她也需要有人陪。 他给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能试探着张开双臂。 “眠眠，对不起。” 陶眠冷冷看了眼唐煜的动作，咬着唇退后。 对不起没用了。 偏偏这时，保姆抱着唐谨回来了。 不明情况的保姆上前询问陶眠：“夫人，小谨的医保卡在你那里吧？” 陶眠吸了吸鼻子，硬生生从刚才的情绪里挣扎出来，转身笑着面对唐谨。 “嗯，在我包里，您去226病房取吧。” “来小谨，妈妈抱。” 保姆点了点头，一边疑惑夫人为什么会独自住院，一边把唐谨交给陶眠。 哭累了的唐谨，也乖顺地朝陶眠伸出双臂。 触碰到唐谨稚嫩皮肤的这一刻，陶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想，就让自己这样抱着小谨，多久都好。 一辈子也好。 只是老天并没有听见她的祈求。 病房里，陶眠坐在沙发上抱着唐谨，谢晓溪和唐煜神色各异，气氛诡异的安静。 半晌，保姆把陶眠的包拿了回来，想要递给陶眠。 可不知是陶眠手软没接住，还是保姆不小心。 包包里的东西，悉数散落在地上。 一旁，沉默着的唐煜转过视线，待看清地上某个刺眼的物品时，浓眉蹩起。 他屈身，捡起那张被人用刀划烂的照片。 同一时间，谢晓溪的尖叫声传来，她捂着嘴，目光惊恐地指着那张照片。 “这……这不是我的照片吗？” 陶眠后知后觉地抬头。 迷茫而坚决地说：“我从来没拿过你的照片。” 但没人相信。 尤其是唐煜。 他刚刚对陶眠唯一的那点愧疚也散去，愤然将矛头指向她。 “陶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陶眠还未开口，谢晓溪的泪珠便砸下来。 “眠眠，想不到你这么讨厌我。” “你明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你竟然……” 说着，谢晓溪身体摇摇欲坠，躺倒在唐煜怀中。 目睹这一切的陶眠，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也猜不到，这是谢晓溪为了赶走她，而精心布下的一场局。 彼时，唐谨在吵闹声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他也一眼看到唐煜手中的东西，认出那是谢晓溪被划得不成样子的脸。 反手在陶眠身上胡乱捶打着：“坏妈妈！我不要你抱，我要晓溪妈妈抱！” 唐谨的哭闹，唐煜的指责，以及谢晓溪半真半假的哭诉。 都让陶眠觉得，如果再多待一秒，她就无法呼吸了。 所以她深呼一口气，收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唐谨，她不要了。 唐煜，也让给谢晓溪。 众人各异的视线中，陶眠放下唐谨，留给唐煜一个冰冷的眼神，跑着离开了。 这次，唐煜一动没动，只是抱着激动的谢晓溪不停安抚。 他也不知道，这次陶眠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使馆，陶眠取走了所有去南洲需要的证件，立刻订下最早的一班机票。 七个小时后，她就会落地险境四伏的南洲，从此和唐煜唐谨父子天各一方，不复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