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顾晚舟整夜都没有回来。 　　直到次日的中午，他才换了一身衣服赶回来，说是要带林秋池去看婚礼的场地。 　　林秋池看着顾晚舟身上陌生的西装，笑道： 　　“公司那儿，还放了衣服吗？” 　　顾晚舟下意识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顺势点了点头。 　　“是啊，这不是担心通宵之后太狼狈了吗？” 　　林秋池知道，这只是一个谎言。 　　因为顾漫发来的照片中，他的衣服早就已经印上了数不清的口红印。 　　那件白色的衬衫，是林秋池早上悉心熨好的，却被随意丢在了地上。 　　和他们十年的感情一样。 　　如同一团垃圾。 　　林秋池没有说话，起身跟着顾晚舟出门了。 　　一路上，顾晚舟都在不停的说话。 　　畅想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 　　“小秋，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我早就已经选好了我们结婚的地方，你猜猜看，会是哪里？” 　　林秋池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窗户倒映出她布满伤疤的脸。 　　一开始的时候，林秋池很恐惧看见镜子。 　　直到后来，她慢慢习惯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就像她曾经也因为顾晚舟的背叛而夜不能寐过。 　　独自一人在床上哭到嗓子都沙哑。 　　那段日子，她每天都很颓废。 　　可朝夕相处的顾晚舟从未发现过。 　　或许，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他的目光早就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十年的相处太过漫长。 　　他们的人生，有太多重合的轨道。 　　林秋池想不到他口中的地方是哪里，因为她压根不在乎。 　　“不知道。” 　　“你个小笨蛋，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晚舟的手机不断传来震动，可他却丝毫没有想要查看的意思。 　　直到林秋池开口提醒。 　　“不看看吗？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 　　“今天谁都没有你重要。” 　　顾晚舟直视着前方，声音缱绻。 　　但林秋池很清楚，不停发消息来的，只可能是顾漫。 　　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明媚，却没有说话。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才缓缓停下。 　　林秋池下了车，看着眼前宏伟的教堂出神。 　　“这是…” 　　顾晚舟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还记得吗，小秋。” 　　“四年前，我们从这里路过，你说过，要是以后也能在这里结婚就好了。”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办法给你承诺，可现在不一样了。” 　　“小秋，我终于满足了你的心愿！” 　　林秋池当然记得。 　　四年前，他们从这里路过的时候，刚好有新人结婚。 　　婚礼上，新娘哭的泣不成声，她听到旁人的议论，才知这对新人婚礼的来之不易。 　　那个时候的林秋池看着穿着婚纱的新娘，心中满满的都是羡慕。 　　才会有那样的一句发自肺腑的话。 　　可顾晚舟从来不知道。 　　她真正羡慕的，不是那对新人能够在这里结婚。 　　而是他们历经磨难和艰辛后，却从不松开的手。 　　“小秋，你喜欢吗？” 　　顾晚舟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 　　是林秋池从不会用的玫瑰花的味道。 　　这个香水，她只在顾漫的身上闻到过。 　　几乎是立刻，林秋池便从自己的回忆中脱身，然后装作不经意的离开了顾晚舟的怀抱。 　　“喜欢。” 　　顾晚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自然也没有看到，林秋池眼中的悲伤与遗憾。 　　“走吧小秋，我带你进去看看。” 　　他牵起林秋池的手，想要带着她进去。 　　却发现林秋池站在原地，不曾挪动。 　　看着顾晚舟疑惑的目光，林秋池解释道： 　　“等婚礼那天再看吧，也算是个惊喜。” 　　“也好，我一定会把现场布置的和你想象中一样。” 　　顾晚舟笑着，伸手替眼前的女人整理好了耳边的碎发。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深情而专注。 　　可林秋池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昨晚他和顾漫在一起的模样。 　　被欲望沾染了的双眼，透露出她从未见过的占有欲。 　　那才是顾晚舟爱上一个人的样子吗？ 　　真可笑。 　　十年的时间里，她竟片刻未见。 　　“晚舟，陪我去一组照片吧。” 　　“照片？” 　　林秋池点了点头，声音轻的一阵风便吹散了。 　　“我想拍一组除了婚纱照之外的照片。” 　　“等以后想起，多一份回忆。” 　　顾晚舟笑着，调侃道：“我们家小秋现在就想回忆了？” 　　“你放心，回忆这种东西，我们只会越来越多，毕竟啊——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顾晚舟牵着林秋池的手，十指纠缠。 　　她低下头，看着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想着，顾晚舟也会和顾漫说这样的情话吗？ 　　他们在床上耳鬓厮磨的时候，会说什么呢？ 　　只是想想，林秋池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吐了出来。 　　但最终，这组照片还是没能拍成。 　　顾晚舟半路被一个电话叫走，临走前满眼愧意。 　　“对不起啊小秋，公司那边…” 　　“我知道，你去吧。” 　　没等顾晚舟说完，林秋池已经从善如流的点头。 　　顾晚舟看上去仍旧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道： 　　“小秋，回家注意安全知道吗？记得给我发消息，要不要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了，你走吧。” 　　男人的嘴上再多的不舍，临到头离开的时候，也没多给一个回眸。 　　如果顾晚舟回头看看。 　　或许，就能看出来林秋池眼中的决绝。 　　顾晚舟离开后的第十五分钟，顾漫更新了朋友圈。 　　【生病真好，连水果都是喂到嘴巴边上的~】 　　照片里，厨房洗水果的背影被光影勾勒的并不真切。 　　但林秋池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顾晚舟的背影。 　　原来这么着急离开，是心中人生了病。 　　林秋池回到了别墅，打开了一个盒子。 　　将刚刚守在顾漫家门口拍下的，顾晚舟进入的照片放在了盒子里。 　　然后在照片的右上角，写下了“14”的数字。 　　还有，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