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尘麈

　　 　　第二天我们两个人都装作若无其事，我能感觉到家里的吃穿用度的确节省了。 　　孟锦城怕黑，孟家每天晚上都是一晚一晚的开灯，现在除了客厅会留灯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人走灯灭。 　　那些桌上见惯的稀奇水果一下子也消失了，他偶尔还是会留些新奇物件给我。 　　自从撞见他喝醉一次之后，我就有意晚上等他回来再睡觉。 　　如果他喝酒了我就搭把手，没有的话见到我自然会冲我点头示意。 　　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的有礼有分，像两个同租的房客。 　　好在没有房租。 　　偶尔他回来早，正巧赶上我正在灶边炖牛肉。 　　他站在我身后，等我察觉到他的呼吸看向他。 　　然后问我：「后不后悔？」 　　无聊。 　　我懒得搭理他，黄昏的阳光洒进屋子里，他肤色偏白，这个时候看起来有种神性。 　　他不求什么回答，反正知道这加餐有他一份。 　　这一切都太平静太有烟火气了。 　　这一餐饭吃得很舒心，我收拾完碗筷就坐在沙发上。 　　我和他有一种默契，如果谁有话说的话，那就在沙发上坐一会。 　　如果对方也有话和你说，那就可以聊一下。 　　在又一次拒绝了他逾矩的动作之后，他终于有些恼火了。 　　孟锦城问我，你留下来是为什么呢？不是为了我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是，但也不是。还有其他念想。」 　　跟你倒是有点关系。 　　他神色忽然躲闪，不知道到底是不想提起什么。 　　我向来不强求，没话说就没话说。 　　他叹息了一声。 　　然后把手叠上我的手。 　　这次我没拒绝，就任由他这样搭着。 　　「你明明有更好的去处，总归是还年轻。这样消磨自己对你也不好，你知道他们……」 　　「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说我老少咸宜，说我来者不拒，可能还有其他更难听的话，对不对？」我没看他，眼神落在茶几上的一个盒子上。 　　这是刚开始孟锦城送的，他不太会挑礼物。 　　香水挑的呛人，到最后只能放客厅用。 　　他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宽容，头也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还是不看他，任由他这样。 　　我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情愫，于是我不可能答应他。 　　如果只是打发时间的话无所谓，我不希望他真的对我有什么情愫。 　　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只是我太贪心，才会停驻在这里。 　　或许他只是暂时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如果响应了他的一时兴起，必然会影响他的其他决定。 　　我觉得停在这里就足够了。 　　「没人能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孟锦城垂着眼，「我很难过。」 　　我笑了一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声干涩。 　　很多东西我是给不了的。 　　看来今天他有意和我讲清楚，但我不擅长讲清楚。我更宁愿他和我大吵一架，或者干脆指着我鼻子骂。 　　我不相信表白是真心话，更何况在初见时刻，我没看见他眼里有一点柔软。 　　他刚开始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而现在他又在质问我。 　　「为什么，凭什么，难道我就这样让你看不上眼？」 　　我给不出一个答案，因为我不是看不起孟锦城，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堪。 　　「就到这里吧，锦城。我累了。」 　　我忘记想找他说什么了，只觉得没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