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余光[刑侦]作者：白云孤扉时间：2022-06-19 17:43:47
报案人摇摇头，明显有些紧张，说话也结巴起来：“没有，绝对没有。刚、刚才那位警察都问过了。我、我就扒着门框往里看了看，结果就看见小余倒在那里，地上还有血。我、我吓死了，就赶紧报警了。对了，我当时还打了救护车，但是刚才警察先过来的，说人已经死了，就让救护车回去了。”
她脸上显出哭相，担心地问：“警官，你们不会怀疑我吧，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穆锦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你不要多想，但是作为报案人，恐怕你今天得请个假，我们还需要多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哦，好、好的。我、我刚刚已经请过假了。”
正说着，“叮”的一声，电梯间里再次响起了电梯停靠的声音。
很快，两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从电梯间走了出来。他们见到屋门口的几个警察，神色都不太好看，凛声静悄悄地绕过警戒线，拐过过道，往另一家住户的门口走了过去。
穆锦朝另外两个派出所民警示意，他们立刻走上前去开始询问起来。
报案人也忽然靠近穆锦，压低声音说：“我想跟你反映个事情。”
在得到穆锦肯定的眼神后，报案人继续说：“今天早上我报警的时候动静挺大的，隔壁这家还有两个人出来看过。但是他们一听见我报警，就都缩了回去。”
穆锦回身看了看那两人，只见他们都挺瘦，穿着紧身裤，脸色略微泛白，对待两个民警的询问，看起来倒也在认真回答着，但眼神却有些闪躲。
一般人听说家门口发生命案了，有爱打听的，有抱怨的，但大部分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明哲保身，穆锦已经习以为常。
但当她转回身后，看到报案人脸上那古怪的神情，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穆锦问：“早上出来的是这两个人吗？”
“不是。”报案人想都没想。
“那被害人家里，和另外这一户的邻里关系怎么样？”
“嗯.....不太好。”
穆锦见她一脸讳莫如深，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便放缓语气道：“放心吧，你提供的任何信息我们都会为你保密的。”
报案人这才往另一边又挪了几步，谨慎地说：“那一户是群租房，里面住了好多人，有时候晚上挺吵的。我们家在楼上，都听到过几回。小余他们家为了这事找过好多次物业，有一次晚上好像还吵起来了，但是物业一直拖着说是管不了。”
穆锦又记下这一条，问：“你知道里面大概住了多少人吗？”
“具体不知道，估计得有二十个。”
“好，谢谢你提供的情况。”
穆锦收好笔录，转身走到正在接受询问的两个男青年面前，隔着他们，打量着走廊另一边住户的防盗门。
那扇暗棕色大门两边还贴着春联，时间太久都已经褪尽了色，一边还缺了半张。门上的透明保护膜也起泡剥离，破损的地方落了不少灰，看起来又脏又旧，和被害人家光洁锃亮的防盗门形成了鲜明对比。
穆锦又看向那两个男青年，见他们都年纪很轻，打扮也并不像是一般的上班族。其中一个人一边回答着民警的提问，一边不时抓着脖子，已经抓出了一道道红印。
穆锦朝他们身后示意：“你们是这家的业主吗？”
那两人都下意识地点点头，立刻又摇头道：“不是，是我们租的。”
穆锦又问：“那这家，一共住了多少人。”
那两人的表情明显变得很不自然，互相看了一眼，挠着脖子的那个人才说：“没、没几个人，五六个吧。”
“都在家吗？”
“这个，呃，我们不太清楚。我俩才刚从外面回来。”
“你们一整晚都在外面？”
“我们是在网吧里打工的，早上换班后又去吃了早饭，玩了一小会儿，才刚回来。”
“嗯。你们把门打开一下，我们要找里面的人了解情况。”
“啊？？”面前这二人紧张的样子如出一辙。
穆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怎么了？不方便吗？”
穆锦生得一双杏眼，眼中却并不含春带露，反而较一般女性多了点冷硬。加上她长期练武保留的狠劲儿，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严肃。
那二人被她盯得话也说不利落了：“不、不是，我们那个，那个里面没别人了。”
“不对吧，我们刚过来时，还听见里面有动静呢。你把门打开，我们要询问一下。”一个民警见这两个男青年还支支吾吾的不肯开门，便有些生气，提高声音说，“我们例行公事问询，你们不要妨碍公务。”
闻言，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还是转身磨磨蹭蹭地打开了门。
两个派出所民警跟在他们身后，率先走了进去。
他们才刚进屋，穆锦就听到其中一人极其不满地说：“上次不是已经给物业下通知整顿了吗，怎么还有群租房？！”
穆锦跟在他们后面，刚一踏进去就眉头一紧。霉湿味混合着饭馊味和烟味，溢满了整个屋子。
门口堵着一个快一人高的简易铁质鞋架，上面歪七扭八地挤着十几双男女鞋，地面上也零散地倒着几双拖鞋。
头顶上网线盘根错节，大门口墙上还挂着一排分户电表。玄关之后，原本一眼就能望见的客厅不见了，而是被厚重的隔板隔成了一条长长的通廊。
虽然开着灯，但室内依旧显得逼仄昏暗，仿佛进入了某个地下长廊。
穆锦向前走了一段，发现通廊两边被隔出了六七间卧室，每一间都是房门紧闭。
其中一个民警刚敲开一间卧室门，门前一个头发散乱，眼底泛青，穿着一身睡衣的女人正在接受询问。
穆锦在门口扫了一眼，果然，这种用隔板隔出来的“房间”，仅能挤下一张床和一个简易衣柜，连个小书桌都是高配了。而且中空的隔板很薄，恐怕对面睡觉翻个身，隔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简单转了一圈，穆锦发现，原本的阳台也被隔成了两个卫生间，每一间里都安着电热水器。其中一间里还插着两个电水壶，摆了一台洗衣机，此时正在轰隆隆地运行着。
她走到厨房，见盥洗台旁并列摆着两台微波炉，水池里还存着一叠油腻腻的碗筷。灶台上叠着两把黑乎乎的铁锅，灶台后原本的烤漆墙面，也已经被熏黑了。
厨房角落里，还搭着一张简易的折叠床。床上铺着一套油腻发亮的被褥，床边一个黑色大垃圾袋里，塞买了各种外卖和真空食品的包装袋，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未及清理的垃圾。
穆锦走进厨房，低头看了看那床被褥，只见被子的一角上，还粘着几点发黑的霉斑。离得近了，还能闻见被子上裹着的烟臭味。
她指指折叠床，问那两个站在门口的小青年：“这儿也有人睡吗？”
“嗯。”
“人呢？”
刚才那个抓着脖子的男子说：“不知道，我俩才搬来俩月。我们搬进来时他就在了，经常神出鬼没的。他一直睡这儿，看着挺脏挺穷的，还老偷我们东西吃。我们都猜他是个要饭的，没人愿意搭理他。”
穆锦心说：要饭的比我们挣得多，可不会住在这儿。
她接着问：“这人什么样？多大岁数？”
“嗯.....年龄看不出来，反正不小了。”男子思索着，“成天提个兜子，戴着个破帽子，也不洗澡，挺臭的。”
“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两人一听，节奏极其一致地摇了摇头，都带着一脸嫌弃。
穆锦又朝床下看了看，只见床角放着一个破旧的红色尼龙书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她从兜里掏出手套戴上，把书包从床底拉了出来。打开拉链，呈现在眼前的，是满满当当的一沓A4大小，红红绿绿的纸。
穆锦心下一动：看来是个发传单的，搞不好还是贴小广告诈骗的。
她从最上面抽出一张纸，纸很薄，抽动中纸张绷紧，再多用一点力恐怕就要断了。把纸举到面前，她的眼睛刚刚扫过最上面的两个字，就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那是一张寻子启事。
穆锦简单扫了一眼，上面清楚地罗列了孩子走失的时间、地点、失踪经过、穿着等等，最上面还附了两张孩子的照片。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女孩，很瘦，扎着马尾辫露着额头，看样子，大约有十岁左右。
穆锦把手上的纸小心放回书包里，又把书包原样放好，站起来走到还在接受询问的那个女人房间门口，问：“住在厨房过道的人，你认识吗？”
女人看样子也听到了穆锦他们的对话，她朝厨房那边望了一眼，小声说：“不认识，就说过几句话。”顿了下又说，“其实那个男的挺可怜的，他不是要饭的，是出来找孩子的，他给过我一张传单。我有一次晚上出来上厕所，听到他在给他老婆打电话，他老婆在电话那边哭，他一直在这边叹气。”
“他昨天晚上在吗？”
“嗯......这个我不太清楚，应该在，我昨天晚上出来倒水，还看到他在床上躺着。”
“大约是几点钟？”
“这个我记不清了，但肯定得有十一点了，我十点多才到家的。洗完澡，我又在屋里躺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身后自己的房间，有点讪讪的，如果那乱七八糟的小隔间也能称为“屋”的话。
“昨天夜里，你有听到对面住户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吗？”
女人显然已经回答过类似的问题了，她想都没想就说：“没有。昨天晚上我回来时，还在电梯里碰见对面男主人了。”
穆锦掏出笔记本：“就是昨晚十点到十一点中间对吗？”
“嗯。”说到这儿，女人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思索着，“就是，就是他有点儿奇怪。”
“怎么奇怪了？”穆锦和那位民警齐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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