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余光[刑侦]作者：白云孤扉时间：2022-06-19 17:43:47
女人裹了裹睡衣，说：“我碰见过他们夫妻几次，人挺好的，特别是那个女的，挺热情的。他们一看就是业主，但也没看不起我们这样的，平时碰见了也打招呼什么的。但昨天，我回家在一楼电梯间碰见那个男的，跟他打招呼，他就跟不认识我似的。我看他心情好像不太好，就没多想。”
女人回忆着，又说：“嗯.....后来进了电梯，他发现我跟他同一楼层下时，还特怪异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出了电梯他也没直接回家，就站在电梯旁边发信息。”
“你能确定他就是对面的男主人吗？”
“能，肯定是他。”
“之后呢？”
“之后我就回家了，也没再听见什么了。”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人和对面的住户发生过口角？”
“口角？没有吧。”女人摇摇头眯起眼，“我没听见过。”
“好，谢谢你。”
问完话，穆锦反身走回大门口，对着另一个正在给房间拍照的民警说：“这个群租房里的人要挨个排查，麻烦你们两个今天辛苦一下，把这里住的人的信息都登记清楚，在家的人需要提供下案发前四十八小时内的活动轨迹，和对面住户的矛盾关系。不在家的人，电话通知他们今天务必去分局做笔录。”
她说着指指厨房角落里的那张折叠床：“特别是这个人，如果今天见不到人，一定想办法通知他去趟分局。”
法医高湛推断的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两点到三点之间，这个人睡的厨房离大门口最近，如果隔壁客厅是第一案发现场，他就是最有可能听到过动静的人。
“好，没问题。”民警点点头。
“还有，通知物业和屋主，这里必须清理整改。不只这里，这个小区要排查整治，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联系我们治安大队。”穆锦临踏出门前，又补充了一句。
刚走出门，她就看到宋秋实正将两个证物箱放到一个推车上。箱子有些重，他看起来有些吃力。穆锦赶忙走过去，帮他将证物箱放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穆锦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宋秋实说：“采集到不少指纹，还有十几枚新鲜脚印，做现场还原应该不难。”
穆锦又问：“现场有遗留凶器吗？”
宋秋实一摇头：“没有，我们提取了死者家所有刀具，回去再比对，但高湛看过了，应该都不是。”
“好。”穆锦说着对自己身后偏偏头，“你看看这间屋子里的鞋，有没有能跟现场脚印对得上的。”
“嗯。”宋秋实没有迟疑，快步绕过穆锦，走进了那间群租房。
穆锦也越过警戒带，走进了现场。门口的垃圾袋已经不见了，屋里还笼着一层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户型坐北朝南，又是开放式客厅，屋内光线很好。但这个时间，外面的温度已经上来了，屋里有些闷热。
这家的户型与隔壁不同，面积应该要小不少，但显然被主人精心装修过，客厅铺着大理石地砖，家具摆设还都很新，擦得一尘不染，整体感觉很舒适，和对面的群租房简直是天壤之别。
穆锦一眼就看到客厅电视墙上挂着的大幅结婚照，一对青年男女穿着礼服，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尤其是那个女主人余真，长得很白，面相也很妩媚，很有江南美女的韵味。
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只剩下两块用粉笔圈好的痕迹和血迹，展示着死者生前最后的轨迹。
看位置，这对恩爱夫妻一个倒在客厅里，另一个倒在不远处的卧室门口，在两人倒下的地面周围，到处都是喷溅状血迹。
看屋内的迹象，并没有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客厅地上躺着一个抽屉，靠墙的电视柜里也有两三个抽屉被拉开，里面翻得有些乱。除此之外，其它地方并无明显翻动痕迹。
阳台上一片郁郁葱葱，挂满了吊篮。靠近阳台的客厅门口，立着一个立式空调机，上面放着一顶淡蓝色的宽沿遮阳帽。
一个中等身材，穿了一件浅色老头衫，深色制服裤子的男人正蹲在客厅地上，背对着大门，认真端详着那个被指纹刷刷过而发黑的抽屉斗。
他就是北丰分局刑侦支队侦查大队长，私下里被年轻干警们称为“萝莉”队长的——罗立。
罗立今年刚满四十岁，和支队长安年关系很铁，但与安年不同，他意外地看起来很年轻。
他脾气温和，办案的时候细致谨慎，平日里也是老好人一个，没见他骂过哪个手底下的干警。他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回家陪老婆孩子，做的一手好饭，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
但也许是太过温和，在他年轻的外表下，却是一个老气横秋的灵魂，心态还不如安年年轻，行事作风也像个老干部。衣服经常是老头衫加几条制服裤子来回换着穿，原因只有两个字：方便。
他刚工作那会儿，“萝莉”这个词还没有流行开来，加上他除了工作外，基本上是个网络绝缘体，所以他曾经活到三十岁，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这么个谐音。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得了个“萝莉队长”的外号。但是他资历不浅，大家都绷着，没人敢笑他。底下的小辈都叫他罗队，没有什么问题。上级比如安年和孔庆丰，一般都叫他老罗，也还好。
可问题在于，北丰公安分局的郝局长，对谁都是直呼其名，对他自然也不例外。
终于有一次，年终总结大会上，郝局长正在台上严肃地讲着话，当他字正腔圆的讲到“罗立同志”时，底下几个新来的还没听过“萝莉队长”大名的小年轻，忍不住嗤笑了几声，惹得郝局长不满地往台下瞪了好几眼。
事后，后知后觉的“罗立同志”终于品出了哪里不太对，他起先问安年，安年碍着面子讳莫如深。
他又去问手下的人，最后还是大嘴巴徐问雨忍不住告诉了他缘由。他没想到自己活到这个岁数，还能因名字而卖萌一把，倒也觉得新鲜。
大家看他脾气好并不介意，胆子也大起来，偶尔还拿他开开玩笑。
罗立今天又秉承了他一贯的穿衣风格，标配老头衫。他蹲在地上，露出他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和裤子口袋里的一个小笔记本，差一双布鞋就可以去遛鸟了。
围着地上的那个抽屉反复看了半天，他又转过身朝着电视柜斗最上面一层——那个抽屉原本所在的地方找了一会儿，然后指着抽屉，对着一旁还在拍照的文竹说：“一会儿叫小宋把这个也搬回去。”
穆锦绕过沙发边的一个小收纳柜，走过去，好奇地往里望了望，问：“您发现什么了吗？”
罗立指着柜子说：“这个抽屉像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沟槽严重变形，这里还有一处很新的划痕。”
他接着又指向抽屉的一角，继续说：“你看，这里缺了一个滑轮，防脱锁扣也断了，底部还有一处小裂纹。”
穆锦看了看泛着珠光的实木电视柜，说：“看来凶手的力气很大，这么新的柜子，直接就拽坏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回去检查一下。”罗立说。
正说着，卧室内响起一阵脚步声，江海出现在了卧室门口。罗立抬起头，问：“有什么发现？”
“看痕迹，凶手应该没进过卧室，整个活动范围就只在大门口和客厅之间。”江海提着两个证物袋，接着说，“从床头柜上和枕头旁各找到手机一部，应该分别是男女死者的。一部关机了，另一部还有电，但有指纹锁，打不开。”
江海是痕检员出身，这两年才转到侦查大队，所以到了现场，他也经常充当为半个痕检员。
罗立已经在查看另一边几个被翻动过的抽屉，低着头对江海说：“等会儿回去找高湛他们帮忙吧，你去对面跟小宋对一下，看看别有什么疏漏。”
“好。”江海应声去了。
穆锦走到阳台口，朝里面打量了一圈，见没有任何异状，又退回来看了看空调立式机上的遮阳帽。
那个帽子斜斜地扣在那里，下面看起来鼓鼓的，像是罩着什么东西。
穆锦伸出食指挑起帽子一角，立即惊喜地说道：“罗队，这儿有个摄像头。”
文竹马上举着相机走过来：“让我先拍个照。”
拍好照，穆锦取下帽子交给文竹，打量着空调机上的摄像头，见它正对着客厅和玄关，俯瞰整个客厅。
如果没有帽子遮挡，摄像头应该刚好能拍下这一区域。文竹说：“一般都是家里有孩子老人的才安摄像头，这家人挺奇怪的。”
穆锦说：“可能怕有小偷，我刚才到对面看了，是个群租房，里面住的人挺杂的。而且好像这家人和对面关系不太好。这摄像头被罩住了，会不会是凶手发现了，才盖住的。”
文竹说：“如果凶手都被拍下来了，再盖上那不是多此一举了。多半是被害人自己扣的。而且看鞋印痕迹，凶手应该没走到这边来。”她举起摄像头看了看，继续说，“这种摄像头应该是云存储的，这对夫妻这么年轻，可能有什么亲密行为，怕被摄像头记录下来回头传到网上，毕竟现在什么事儿没有呢。”
“那关上不就得了吗？还扣个帽子。”
“以防万一呗。”
罗立也走过来，掏出手绢擦了把额头的汗，看了看摄像头说：“先带回去吧，回头联系下供应商，看他们能不能提供视频录像。这个帽子也带回去，看看能不能采集到指纹。”
“好。”文竹说着，已经取出一个证物袋。穆锦帮她把摄像头取下，整理好放了进去。
“穆锦，你跟江海去这上下楼的邻居家走访一下，然后去趟物业，要一下这栋楼电梯，和小区各出入口案发前24小时到现在的监控。”罗立说。
“是。”穆锦应着走到门口，低头看见那个打着封条的快递箱，想都没想，就弯腰拎了起来，准备搬到物证车上带回去。
一旁的文竹说：“厉害了，这么重的箱子，你一只手就提起来了。”
“这算啥，她能单手把你扛起来信不信？”江海从对面走了出来，为文竹科普道。
穆锦把箱子放到推车上，问江海：“里面笔录做的怎么样了？”
江海说：“他们还在问，那里面简直跟盘丝洞似的。”
穆锦笑笑：“走吧，咱俩先去趟物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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