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推开审讯室的门。 刘茜茜蜷缩在椅子上。 见我进门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想触碰我的手抬起，又不敢靠近。 她还是不相信，决定再验证一下： 「小时候妈妈带我们去爬山，中途下了大雪，我哭着要下山，你还记得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我纠正她： 「你记错了，爬山那次妈妈要上班没空，是跟姥姥去的。」 「我当时说要背你上去，但地太滑，没走两步我们俩都摔得头破血流，后来姥姥因为这事被姥爷打了一巴掌，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带我们出门。」 刘茜茜紧盯着我。 直到我说完最后一个字。 她终于绷不住了，扑进我怀里大哭。 「姐姐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刘茜茜哭得歇斯底里。 我心里也五味杂陈。 悬在空中的手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毕竟这人白天还要杀我来着…… 她哭了很久，久到我胳膊都酸了才把我松开。 泪眼婆娑地冲摄像头说： 「我无憾了，我认罪，刘强是我杀的。」 「他们以为我年纪小不记得，但我一直记着的。」 刘茜茜说。 自从小时候亲眼见到刘珊珊被卖掉后，她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 她潜意识里觉得，刘强能卖姐姐，也能毫不客气地卖掉她。 后来李桂梅辞职后，家里断了经济来源。 刘强本就好赌。 拿着卖女儿的钱还完债之后，把剩下的钱全投进赌场，寄希望于赢钱。 家里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奇怪。 刘强赢了钱就带赵晓君去旅游。 输了钱回来就把气发泄在李桂梅身上。 刘茜茜被夹在中间，感觉快要窒息了。 上初中后，她毅然决然选择住校，就是为了远离这个家。 可在学校，她没有得到想要的平静。 同学们在得知她母亲的病后，每天拿这个羞辱她嘲笑她排挤她。 「我当时真的有想过从教学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死的是我？凭什么坏人能好好活着？」 她的想法从那天起，开始发生变化。 面对欺负她的人，她从一开始的隐忍，再到后来的反击，谁欺负她，她就打回去！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被叫家长。 刘强是带着怨气来的，刘茜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刚输钱。 果然，老师刚说到一半，刘强的巴掌已经甩出去了。 刘茜茜被打飞，刘强还不解气，上前狠踹了几脚。 这下可把老师给吓着了，纷纷上前劝架。 可刘强哪里肯放过这个出气筒？ 桌面上有什么就朝她扔什么！包括那柄差点杀了她的剪刀！ 从那以后，刘茜茜那漂亮脸蛋上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她恨极了，可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反击的能力，只能养精蓄锐。 她空闲时就会去网上搜被贩卖或拐卖进大山的新闻。 她有一本图册，上面全是经年累月的新闻，她统统把它剪了下来，她希望能从中找到姐姐的消息。 可这与大海捞针无异。 以至于每次翻开，都会想起姐姐被卖的那天，心里的恨意也会再累积几分。 她迫不及待想长大。 她渴望看见她在报复时刘强惊恐的眼神。 可她还是低估了刘强的恶。 那是高三的周末，刘强难得要给她过生日。 可包厢里除了刘强和李桂梅，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人。 当天晚上，是她长这么大最痛苦也是最屈辱的一晚。 也是那晚，把她的恨意值推上了巅峰。 刘茜茜说到这里时…… 面容惨白，胸口剧烈起伏，满眼都是对记忆的怨恨。 我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我初见刘茜茜时，其实心里是有怨气的。 因为我活得很难。 她却肤白如雪发丝柔顺，一看就是被爸妈养得极好的模样。 我的确没想到…… 她经历的伤痛和委屈也比我少不了多少。